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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甜湯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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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甜湯戲弄

推開輕輕掩著的門扉,藏青色素紋地毯直鋪至門前。

南棲伸手搓了搓胳膊,原以為堂堂蘭陵蕭氏二公子的書房會格外闊氣,臘月寒冬起碼能擺上十盆銀絲炭。沒想到竟連她的小院子也不如。

除卻一方桌案,一架梅蘭竹菊水墨大屏風及後頭的窄窄小榻,格外顯眼的便是比人還高的數十方書架子。

大開的窗欞有蕭瑟的風吹來,將摘支窗吹的咯吱作響。

南棲攏緊了外罩的氅衣,也難掩入骨的冷。

往前頭擡眸看見端坐於書案前,眉睫不眨一下的郎君,心頭生了些佩服。

只覺這人是鐵做的。

低垂的桃花眸眼波流轉,指節捏著腰間掛著的絡子,正想說些什麽。

卻聞上首聽著略微有些不悅的聲音:“來了某這處為何不進來?”

南棲有些拿捏不準他此刻所想,見那高挺的鼻下薄唇微抿,似是心情不愉。

她直直走上前去,濕掉的繡鞋冰冰涼涼貼著肌膚。

“我也不想的,姐姐說公子喜靜,不讓我進來打擾。”綿軟的聲音帶著些鼻音,淡淡委屈。

蕭衍擡眸,看向立於他身前的玉人。

月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穿在她身上不顯素淡,濃纖得宜,是不張揚的好顏色。

瀲灩秋瞳悄悄擡起望了他一眼覆又垂下去。

是再懂事不過的姑娘了。

蕭衍卻知這副乖巧皮囊下是七竅玲瓏的心肝。

不待他說話,柔弱可憐的小女子便順著桿子往上爬:“多謝表哥憐惜,讓南棲進來避一避風雪。”

語罷似是覺得有些不對,泛紅的鼻尖上頭霧蒙蒙的瞳眸似是被風迷了眼尤帶點點淚花,就那般泫然欲泣看向他:“是公子上回在觀月樓說過的,南棲可喚你一聲表哥。”

軟語嬌怯,尾音顫顫。

聽得這牙尖嘴利的話蕭衍輕笑出聲。

微冽的笑聲從胸腔震動而出,酥麻了人耳。

他低頭看向宣紙上頭再次暈開了些的墨,玉白的面龐上容色清冷,叫人瞧不透他此刻所思。

半晌聽得他道:“隨你。”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南棲卻知這是他極大的讓步。

她微微低頭琢磨了會兒,面上重新揚起笑,蒼白的小臉因著笑意添了抹紅暈,香靨旁一點梨渦由淺及深。

粗瞧上一眼便是勾魂奪魄之姿,惹得人沈溺其中。

這般,倒是比適才苦著臉好看許多。

只是能喚他一聲表哥便這般值得開心嗎?

蕭衍不知他微抿著的唇松開了些。

這般細小之處卻被南棲看在眼底。

她上翹的唇瓣微微勾起,好似明白了他喜歡何樣的女子。肆意張揚仗著祖蔭作威作福,惹了事又楚楚可憐,輕輕一掐便能哭紅眼掉金豆子。

妥妥在世家嬌養著長大的貴女。她也期盼著能成為這樣的人,不用忍氣吞聲,可以肆意妄為地活著。

可惜這等福氣註定不屬於她這等低微如蒲草般堅韌往上爬的人。

倒是在他面前能借機耍小性子賣慘博得憐惜。

“表哥,我姐姐送你的食盒呢?就那個四四方方快有我小半人高那個食盒,丫鬟說四更天不到小廚房便開始生火煲湯了。我拎了一路也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好東西。”她裝作不知為何葉湘怡二人被領出院子,似是隨意問道。

拎了一路,他的目光順著月白色衣袖落在南棲交疊地整整齊齊凍得通紅的手指上。

他記得上回在觀月樓,她便是用這生滿瘡痕的手捧起藥盅。

怪道送了金瘡藥與她也不曾養好這手。

真是笨的可以。

他看她蜷縮在氅衣裏頭瑟瑟發抖。

搖了搖桌案旁擺著的鈴喚了人進來。

依舊是那位青衣小廝,低垂著頭在書房門邊等著吩咐。

“去廚房要碗甜湯,吩咐火房將地龍燒起來。”主子破天荒的向小廚房要吃食,書房內本不燃炭火如今竟要用上地龍。

小廝後背發凜,一切怕都是為了裏頭那位姑娘吧。

越想越覺得他之前所作所為失禮,恐得罪了人。

他連忙應是,匆匆向外頭趕去。

甜湯,聽起來就很好喝的樣子,南棲舔舔被風吹後幹澀的唇瓣。

上翹豐潤的唇染上抹晶瑩色澤,勾人的很。

蕭衍懶懶擡眸,朱唇輕啟回了她之前所問,說的卻不像人話:“下人不懂事,放了不該進來的人進來。”

“某一向不喜食醜人做的東西。”

“尤其面醜心惡之人。”

南棲將冰涼的手往面頰兩側捂了捂,纖長卷翹的睫羽撲閃撲閃,接著又問道:“那心醜卻貌美之人呢?表哥如何瞧的出?”

“相由心生,莫要流於表面。”他看她從進來到現在一直蜷縮在氅衣裏頭瑟瑟發抖。

烏黑的瞳仁泛著盈盈淚光。

放下卷宗起身走向他覺得悶時打開的窗欞旁,大掌將支摘窗向裏頭一拉。

須臾之間便隔掉了呼嘯的風聲。

寬闊的室內一時變得狹小起來。

因著在室內,他未著鶴氅,一襲墨色斕袍加身,身量極高,寬肩窄腰身/材極好。

就那般垂手站在離她不遠處,南棲擡微頭才能看見他,無端地心頭浮上抹壓迫感。

她捏著袖邊再走近了一些期艾地問道:“那表哥覺得南棲可美?”

瞥見她眼底隱含著的期待,蕭衍唇角勾起道了聲:“尚可”。

瞧見那烏亮眸子裏頭光亮暗下去了些,心頭只覺有趣。

她莫不是起了心思,想仗著一副姣好容顏就想將府上男子拿捏在鼓掌中?

蕭衍漆眸微瞇,論攀關系,三弟蕭衡才是她沒血緣關系卻又嫡親的表兄。

雖繼承了蕭家兒郎的相貌,但才華秉性無一似蕭家人,年未及弱冠便喜尋花問柳,日日笙歌,以挑逗年輕貌美的丫鬟為樂。

她才來了這府上幾日,被人蒙騙了也只有哭的份。

至於四弟,在窗邊聽得那些嬌嬌俏俏的話又回響在耳邊。

蕭衍眸中微哂,為自己也為她。

不過是一個來府上借住幾日的表小姐,生的貌美些,心思多了些,竟這般牽弄了他的思緒。

實在是愧讀十餘年聖賢書。

她即是想攀附玩弄於人,他也不介意讓她明白些道理,既全了心中深深掩埋的不可為人所知之處,亦讓她得到小段時日應得的所有。

蘭陵蕭氏,五姓之首,族中男子結親不外乎都為五姓女。

這種氏族大家,以她這般身份該明白討不了好的。

南棲不知為何,適才郎君還揚起的唇角又收了回去。

本覺得二人之間距離近了些,如今又覺得回到了那夜湖邊初見,她倉皇設計崴腳跌入他懷中。

墨色斕袍上金色繡線描就的雲紋在窗外頭日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倒是同她身上這件衣料子上銀色繡線纏繞的折枝一樣。

她低下頭去,依舊泛紅的柔夷輕輕摸衣角邊精致華美的繡樣。

從蕭衍這個角度正巧可以瞧見她烏黑的發髻,上頭並不同臨安其他貴女般珠釵環繞,除卻一根銀簪外挽發,鬢邊別了朵水粉色絨花,再無其他飾物。

白皙的脖頸從交領襦裙前襟露出,肌膚白嫩泛著盈盈亮光。

似是輕輕一掐便可泛紅。

她倒是真的生的極美,適才所言不實。

“有一事南棲還未謝過大夫人呢,自梅園設宴那夜過後就一直沒再見到了。”南棲不知他有沒有在聽,從關了支摘窗後便落座於書案前,纖長的睫羽覆於漆眸中。

郎艷獨絕,清冷無雙,叫她也摸不透所想。

好不容易有這機會能入書房這等尋常人進不得之地,再加之他未留下葉湘怡精心煲的湯。

南棲覺得他是起了心思的。

適才不妥之處也都歸咎到蘭陵蕭氏的公子喜怒不形於色上。

“哦?說來聽聽。”蕭衍落目於她,漆眸沈沈若汪洋,一瞬不眨眼看著她。

給人情深似海的錯覺。

南棲輕輕別過眼去,似是有些羞赧,兩靨微紅不敢擡頭去瞧他,聲音輕輕地若貓兒撓心肝:“南棲剛來府上那日穿著狼狽,亦沒帶什麽好衣裳。多虧了大夫人手下人慧眼,著人給南棲送了一季四套衣裙。”

她頓了頓闔上漂亮的眸子咬牙接著說道:“南棲身上所著便是大夫人那日送的,心頭不勝感激。南棲一直想說,卻對無人可說出口,如今對著表哥說了心裏好受許多了。”

原來是這般嗎,思及觀月樓頂手心殘留的細膩觸感。

倒是有些理解了為何那些有了婚約的男子要一擲千金,就為了鏤金閣一件孔雀裘。

原道親手所送衣裳穿在她身上是這般感覺。

“母親宅心仁厚,你安心收下便是。”蕭衍眸中未有波動,如是說道。

門外卻傳來叩門聲,小廚房做的甜湯送到了。

“公子,桂花花生酪做好了,可要現在端上來?”

允了後,見南棲眼巴巴瞧著桌案上蓮花琺瑯小盞內乳白糊狀的花生酪。

蕭衍漆眸內劃過一抹異樣神色道了聲:“想要便過來坐。”

才剛剛在書案旁尋了個矮凳子坐下的南棲嗅到了一股花生烘熟的濃香,隱隱約約被一股濃烈香甜的桂花氣味兒壓著,對於愛食甜的她來說是難以言喻的誘惑。

從小時候盼著從葉湘怡手裏頭能分到一顆飴糖,再到後來每月攢了銀錢從街邊小販手裏買的糖霜葫蘆,無一比得過眼前這個叫花生酪的東西。

她看著玉白的大掌從花生酪上略過轉而從食盒下層拿出熟悉的白瓷小碗,沖鼻的湯藥味掩下了甜香。

“表妹既然來了某這處,就順帶將晚邊的湯藥喝了。”蕭衍清冽的聲音此刻如魔音灌耳。

南棲擡起水汪汪的眸子,瓊鼻皺起,一手扯上他垂落的衣袖,不忘使勁薅了一把。

心裏頭想著果真是好料子,入手冰冰涼滑不溜秋。

“表哥,就不能先不喝嗎?還沒到時辰呢。”嬌言軟語磨了許久,未曾註意到身旁人眼底的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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